我醒来的时候被周围的黑暗吓了一跳。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想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远处的灯光和海上传来的如有弱无的敲打声告诉我我正处在一个不太妙的地方。我摸了摸胸口。胸口的手机还在,钱包还在屁股兜里,耳机老老实实的挂在耳朵上。我的半边屁股和大腿发麻肿胀。我尝试着站起来跺跺脚,一股麻痒顺着脊椎溜过心脏直抵脑袋瓜。我的回忆开始清晰起来。
下午五点半,我打卡下班以后坐上了312,从汽车东站始发开往轮渡。上车以后我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耳朵里塞着耳机,看着手机仅剩的百分之四电量盘算着应该能坚持到家。
连日来崩溃的生物钟在这个时候开始全面反扑。我的大脑昏昏欲睡,我对身体和意识的掌控能力摇摇欲坠。我知道,我很快就会睡着,我以为我能坚持到家。实际上在六点十分,我在支付宝上给促销员转了工资以后,我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漆黑的夜里了。接着远处的灯火和海风带来的腥臭我知道我应该是在312路队的轮渡车场。
我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我望向车外的时候看到车队调度室里已经关了灯。门口的岗哨里透出的灯光说明还有人在值班。这样说来的话,现在的时间至少在十点半以后。我猜想,因为我做的太靠后,以至于司机停车进场的时候没有发现最后面还坐着一个人。
不过我更怀疑的是,我所处的这趟312应该又跑了一个来回。当然也可能是司机看到了我在后坐睡着了,但是没能把我叫醒,这就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整个车场的公交车门都关着,就我在的这辆车前门没关。
也许司机是想我醒了不至于被困车内。生物钟崩坏的特征之一就是无论何时睡觉,睡眠时间一定会保持在固定的五个小时。同样的,一旦睡着,睡不够5个小时也是醒不来的,就算是天塌了也醒不了。要不怎么说是生物钟崩盘呢。
坐在夜色里过了好久我才唤醒了我的身体。我背上包走出车门,在午夜冰冷却不含水汽的海风中舒服的伸展僵硬的肢体,从脊柱和四肢传来令人心情愉悦的噼啪声。我掏出手机试着让它重新点亮。
手机轻轻颤抖了一下后熟悉的开机画面跃然屏上,我的快乐只维持了5秒钟,只够我看清楚屏幕上的23:23,然后就是僵硬的提醒:手机电量耗尽,正在关机。
我从包里掏出移动电源,接上数据线,按下移动电源上的按钮,电量显示屏上温柔地蓝光亮起,可爱的0﹪在显示屏上跳跃了三下之后把我重新丢给黑暗。无奈的摇摇头,把手机和移动电源塞回包里。
我走出车场的时候有两只小狗迎了上啦,一直棕色一只黑色。这两只小狗围着我转了个圈又远远地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我,好像在对我说: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我就……
呸!
刚睡醒,神志不清,胡思乱想。
出了车场是一段不抖的小坡,爬上坡以后就是一条宽一点的马路,印象中应该是四川路,这条路经过青岛轮渡门口,经过金茂湾。后来路边上的路牌证实了我的记忆。我在路边伸着手,想打个车赶紧回家,毕竟都这个时间了,我又是个心地善良且纯洁的宝宝,这个点应该回家睡觉的,哦,好吧,应该是回家熬夜,今天的5个小时已经睡过了。
不过好在,第二天是周一,我休息。一连四辆亮着空车的出租车从我身边飘过,无视我伸出的双手。这种失落让我想起了童年我管我老妈要钱买糖豆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大嘴巴子。外加一句温暖的关心:吃什么糖,吃坏了牙怎么办?
青岛的出租车司机也让人感到温暖,至少,在拒载的时候没忘记对举着双手的我比一个 give me five 的手势。然后我温柔地竖起中指在午夜中微笑着送他们离去。
我的暴脾气一脚踹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到我的耳朵边上对我吼着,有点出息行不行?大不了不坐车了,走回去不行?你着急回家能睡的着吗?听话啊,乖,咱不坐车,打死不坐,咱就走回去!
我费劲巴拉的从我的思维宫殿里调出团岛,西镇这边的线路。主干道还是可以记住的,至于那些乱起八糟毫无规律的道路我只能一笑了之。我不能为了记住青岛这部分正南正北,没有直上直下的八卦阵一样的线路熬死太多脑细胞。
我把自己的位置在脑海中标记出来,我所处的位置以青岛轮渡为起点,终点为青岛市政府。这段距离直线的话大概有7公里,如果按照我的计划路线总里程数在20~25里左右。我慢悠悠闲逛的移动速度为每小时3-4里,也就是说,极其保守的话我可以在7小时候回到我温暖的家。
我打算沿着海边走回去。
我顺着四川路一直往南,在四川路和贵州路交界处的团岛农贸市场左转进入贵州路。在路过贵州路小学的时候我在旁边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两瓶白山水,一袋洋葱圈,一袋虾条。洋葱圈和虾条我打开后只吃了一点。
我倒了口凉水含在嘴里。冰冷的感觉刺激着我的口舌,让我在保证清醒的同时缓慢吸收其中的水分这种做法避免了在寒冷的冬夜直接喝冷水降低核心温度。不会引起肠胃不适。
我并没有沿着贵州路一直往东,而是可以的又往南下了一两个路口这样我基本上就是在沿着海边前进了。这边应该是属于八大峡。我沿着海边走的时候潮水正呼呼的往上涨,在微风席卷下拍打着海岸,溅起的水花差点打在我身上,不过鞋子没能幸免。
我算了一下,据我离开车场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了,我应该抓紧时间。在八大峡这片不知道叫什么海的海上,我以前见过的几艘军舰还停泊在那个位置,也肯能不是军舰,只是普通的海警船。
海风轻轻的推着我慢慢悠悠的往前走,后面的车灯由远及近快到我身边的时候开始减速打双闪,靠近了才发现是一辆出租车,司机扯着嗓子吆喝着:打车不?走不走?捎你一段?
我没搭理他,虽然我手机没电了,但是我的耳机还一直挂在耳朵上。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那家伙见我不搭理他,气急败坏的骂了句脏话就要加速离开。
我扯着嗓子,用我最大的声音朝他吼:我去你ma de,傻逼,FUCK YOUR ASSHOLE
然后就看着快要窜出去的出租车亮起了红屁股。
作者寄语: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我一路小跑过去,顺便从地上捡了块板砖。等我冲过去时候那蠢货正在挣扎着下车,我轻轻的一脚把他踹回座位,接着一把把他的车门甩上,隔着玻璃朝他划弄着板砖:cao你妈,你要是敢下车我歇死你个逼养的扔海里喂鱼,给老子滚!
被气成猪肝色的司机听话的一脚油门闯了个漂亮的红灯消失在远方。我小心翼翼的扔掉手里的板砖。就怕砸着过路的蚂蚁,你看,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认识我的人会对我刚才的动作感到陌生,只有了解我的人才知道,那就是我的本性。
黑暗是个好东西,将人的灵魂割裂成两半,一半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的行走,另一半隐藏在内心的隐影里被人们称之为本性。每个人都要学会压抑自己的本性,但绝对不是遏制,本性是遏制不了的,过度的压抑也总有一天会强烈的爆发。所以适度的释放本性,对自己,对身边的人都是极其负责的。以上言论佛洛依德表示赞同!
你看,就像我一直在压抑自己的生物钟,好几个月了,一直保持让自己无论是工作还是在学习中都精力充沛,精神集中。直到今天,不还是爆发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倦怠,必须释放。
我走过前海利群,走过栈桥。这段路比我想象中的要快,栈桥上的灯光孤独的延伸到海中央。朦胧的月亮几乎看不见,脑海里总是回响着: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这个时候,正在涨潮。
我有点热,于是打开一瓶水,含了一口在嘴里,冷水带个舌尖麻麻的冰凉感觉让我很享受。就像小时候隆冬腊月里喜欢把冰块塞在嘴里咔嚓咔嚓咀嚼的感觉。
清净的道路上弥漫着暗淡的雾霭,当时的我还以为是正常的海雾,甚至陶醉的深深吸了几口,后来才知道,那是雾霾,而且还是夹杂着来自午夜栈桥浓烈的腥咸海风的雾霾。你还别说,效果挺明显,周一一整天都浑浑噩噩。吓得我大中午赶紧跑到五四广场招了个魂。
说白了,青岛的夜色真没什么好看的。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总喜欢胡思乱想。我也是。在我路过八大关的时候看着身边不断倒退的大树,内心想到的是百鬼夜行。这边的树底下有射光灯,红的黄的绿的都有。我转过弯的时候正好是一棵打着红色射光灯的树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让我想起了骨女。
就说有一女的,男人始乱终弃,后来女的在樱花树下身着红纱苦苦等待,结果把自己等死了,但是执念未消,化为厉鬼附身自己的骨架之上。遇到过路的行人就勾引,杀害。想想我真可怜,骨女都不惜得勾引我。
骨女勾引人的方法很简单,以前的说法是骨女拦住过路书生对他说:帅哥约不约?
呸!错了。骨女不是这么说的啊,重来一次
骨女:哎,怜我红颜薄命,怎堪君心倾覆?如我卑贱之命不如舍驱去也!
书生:何人在月色如华之处心生幽怨?
骨女:奴家,哎,心里苦啊。
书生:所谓何事,可细细道来,我为卿分忧。
然后就是一些巴拉巴拉卑男贱女的故事。
这不明摆着嘛,哪有良家妇女半夜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半夜出门靠着大树勾搭汉子的?心怀鬼胎者其魅必自找上门。
之后的事情就有意思了。书生把骨女睡了以后对骨女说:娘子,你只身在外,夜色阑珊恐遇歹人,想是不好,小生送您回去可好?
骨女:贱妾如今有幸侍君,何不让奴家跟随公子同赴京师,待公子提名之时也好喜结连理!
公子心理想着:靠,别闹好嘛,老子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呸!怎么回事今天,老串线!
公子心里其实是这么想的:别闹,大家激情一下也就算了,我可是要金榜题名,争夺驸马的,带着你个村姑?开玩笑!但是说不能这么说
他是这样说的:卿有所属,小人在偶然间得佳人青睐,岂敢妄自菲薄,贪图春秋?
你看说的多文雅,首先你心有所属,我真是天大的幸运能跟你春宵一刻,所以我不敢奢求能与你长相厮守。
换成现在的话就是这家伙睡了别人有朋友之后,女方说你得娶我。他拒绝的时候还要一脸正义的告诉人家:不行啊,你有男朋友的,我已经吃了人家碗里的饭了,不能把锅也端走吧?
你瞧这话放在这会说也没毛病。
所以骨女嘿嘿一笑:王八犊子,哪里走,纳命来!
我就想问骨女一句,朋友啊,你把他搞死了他也会变鬼的,到那个时候你俩面对面不尴尬吗?
我走过一浴二浴,走过太平角,我看到一浴二浴靠近海边的地方还有人在散步。这个时间我想不通什么样的人才能在海雾弥漫的午夜在海边散步?真以为自己是娜迦海妖?我骂了句傻逼。然后借着风声听到海边散步的一男一女在小声嬉笑着:快看啊,这都快三点了还有人自己在外面乱逛,这人是不是傻逼啊?
这就很尴尬了……
我抓紧脚步,当我走在音乐广场上木制桥梁的时候已经发现这个时候的浪潮势头已经逐渐减缓,最高峰的涨潮已经过去,现在是黑暗的深海回收一切的时候了。我听着风裹着海浪冲击铁索的哗啦声,我的意识有些模糊。
我走到五四广场的时候广场上空无一人,时间接近五点,远方鱼肚灰的天空告诉我,今天的日出没什么好看的了。转过头,五月的风下面坐着一位黑纱蔽体的女子,女子轻叹一声:哥哥,约不约?
我说:不约,叔叔不约儿童。
然后那四五岁小孩回过头对着远处正在摆摊的女子喊道:妈妈快看,这有个傻B
……